药王将杨戬关在门外,产房中静悄悄的,只有下人端着一盆盆血水接二连三地进出,杨戬从未看到过如此骇人的场景,活了几千年,堆满森森白骨的山脉江河他都已经司空见惯,心中有痛心、怜悯、愤怒,但从未像今天这样觉得寒冷,刺骨一般,使他浑身僵硬,他木然地看着下人手中本来干净的泉水变成鲜红色,这都是沉香身上的血,是他身上的血……

    “沉香,沉香!我们不生了,不生了好不好?沉香!沉……”趁着下人换水开门的间隙,杨戬想冲进去看看沉香,下意识就说出这种不过大脑的话。

    下人赶紧拦住杨戬:“真君!您不能进去!”

    腾渊和哮天犬一人一边拉住杨戬,腾渊喊道:“杨戬!你疯了?都生一半了你说不生就不生了?我们都知道你担心沉香,但是药王都说了会没事的,你就别添乱了!”

    “砰!”大门毫不留情地被关上,杨戬的视线也被阻挡住,他深吸一口气,痛苦地闭上眼睛,牙齿死死咬合着,脖子旁侧和额头上的青筋暴起,双手也不知何时握成了拳,指甲深陷进肉里,刺破了手掌。

    房中一直没有声音,只有下人来回疾走的声音,杨戬知道,沉香忍着痛静默是不想让他担心。

    “沉香,疼就喊出来,没关系的,啊?”杨戬眼眶湿润,眼角闪烁着泪花,颤着声道。

    依旧没有回应,倒是药王沉不住气了,一边挥舞着剖腹的小刀一边喊:“真君大人!您就别操心了,元帅肯定会没事的,我拿我的项上人头跟您担保行了吧?!”

    沉香身上大汗淋漓,衣服被汗水浸透,脸上也是水润润的,额发贴在两侧,每一处都暴着青紫色的经络,他的肚子已经被剖开,腹部传来的剧烈疼痛感使他早已麻木,他已经疼到没什么知觉了,只觉得自己在流血,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,身上也轻松了不少。

    听到杨戬在门外胡言乱语,他不由得发笑,可他已经没力气笑了,只能听药王在他耳边絮絮叨叨:“你说说这二郎真君,平日里多稳重的一个人,居然能说出那么多傻话来!唉!情之一字啊,果真难解,连二郎神都躲不过去。”

    听听二郎神的言语中,可有一字半句提到了孩子,句句都在关心承德元帅,他真是想像不到,那样冷漠疏离的一个天神,竟然会对自己的亲外甥疼爱至此,还不惜偷偷用法力削去了灵株给母体带来的灼热之痛,这可是很伤身损修为的,难懂啊……难懂……

    沉香虚弱一笑,轻声道:“他就是这样,喜欢……小题大做,其实还是怕……怕我出事,我之前想要孩子的时候,他就百般的……不愿意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先别说话了啊,忍着点儿。”

    一个时辰后,房中响起了婴儿的哭声,药王用神线把沉香的肚子缝好,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,下人将婴儿身上的血和黏液洗干净,裹在襁褓之中,药王这才对外面的人喊道:“真君,您可以进来了!”

    他话还没说完,杨戬就急忙来到了沉香的床榻边,此时沉香已经累得昏睡过去,杨戬握着沉香露在外面的一只手,将其放进了被子里,他抚上沉香蒙上一层汗水的额头,俯身吻了吻他的前额,随后掌心凝了一道法力,注入了沉香体内。

    药王抱着孩子,难以置信地看着用法力帮沉香消除疲惫的杨戬,却在愣神之时,看到了杨戬的半边脸,那上面全是泪痕,药王不禁震惊地张了张嘴。

    何德何能!何德何能!让他看到这位司法天神掉眼泪啊!真是要折寿咯!

    药王微微拧起眉头,他原本还以为沉香跟他要生孩子的方法,是因为杨戬跟哪家仙子私定终生了,谁曾想居然是沉香自己要怀杨戬的孩子,说实话,这舅甥俩成亲的消息震惊地他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。

    不过……宁愿罔顾人伦也要在一起,那必定是感情甚笃,看今日这状况就知道了。

    哎呀!这俩人究竟是怎么相爱的?!三圣母和刘彦昌居然就这么同意了?一家子怪人!

    沉香在睡梦中昏昏沉沉的,只感觉周身经脉忽然疏通了,那股无力与疲惫也逐渐消失殆尽,剩下的只有轻松舒适,更没有撕心裂肺的疼痛,便睡得很是香甜。

    几个时辰过后,沉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,十分没心没肺地伸了个懒腰,还打了个哈欠,拳头杵到了杨戬的胸膛,便立即被他握住。

    “别乱动,好好躺着。”杨戬似是松了口气,但依旧不放心,把不安分的沉香按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