权毅默然,两片薄唇努着,紧抿在一起,眼角闪过一点亮光,“可是因为父之故……”

    麹崇裕降职领兵,饱含羞辱之意,他再迟钝,也能察觉到一些。

    权策低声,“萧嵩,是叛徒”

    权毅胳膊抖得更厉害,支撑不住身体,前胸贴到桌案上,费力地挥挥手,“你,去吧”

    “父亲,孩儿明日出征,您,能否送送我?”权策抬起头,期待地看着他,非他儿女情长,送行是个姿态,表明一下权毅对平叛的态度。

    权毅低头沉吟,没再抬头,声音疲惫,“去吧”

    权策起身,施礼后退,退到门槛,出声道,“父亲,大势所趋,实非人力所能及,风波诡谲,请以家中妇孺为念,万万小心”

    权毅猛然抬头,脊背挺直,眼神锋利,“我自有分寸,你此行,若能少杀几个人,我便感激在心了”

    权策默然,脚步轻移,隐入夜幕中,他没有失望,劝说也只是试试看,虽然未能转变父亲的立场,他相信,吃了这次大亏,父亲会警觉起来的。

    上东门,官道,接官亭,左武卫洛阳屯驻的一万两千人和千牛卫百人一同开拔,自河南道、河东道抽调三十折冲府四万兵马,向蔡州合围。

    千牛卫出征,权策令自愿前往,千牛备身中,只有来冲和郑重愿去,备身左右也只有四人,好在备身百人员出马,无人退场,免了权策光杆将军出征的尴尬。

    随行的,还有他的护卫沙吒符,沙吒术已经先行一步,到蔡州去了。

    赤红唐字大旗下,车辚辚,马萧萧,行人弓箭各在腰,左武卫中军簇拥着麹崇裕,其他部属迤逦行军,千牛卫兵马少,都是中军,站在原地,不动如山。

    薛怀义来了,魏元忠来了,武攸暨也来了,东都官员齐聚,权策一一拱手作别。

    时辰已经到了,跨上纨骕骦,扭头回望洛阳城楼,看到远处烟尘大作,脸色狂喜,等到人影靠近,喜色无,白衣白马,白色披风,身后人马都是黑衣,他并不认识。

    此人一到,寒暄道别的众人鸦雀无声。

    麹崇裕是认识的,拱拱手,“有劳侯御史前来,愧不敢……”

    侯思止没有理会他,径直朝权策行来,“权将军,在下祝将军杀敌立功,马到功成”

    权策下马还礼,脸上懵懂,赵鎏看他受窘,终究不忍,轻声说了句,权策脸色耸动,白无常侯思止,制狱丽景门主事,他被迫出征,拜薛怀义为师,少不得有他的功劳,“多谢侯御史”

    “将军勇力不足,可多在中军,智谋可用,如将军大名”侯思止含笑打机锋。

    权策轻笑,心中自嘲,他的所谓智谋,都是七伤拳,“御史谬赞,您的名字,也很好”

    侯思止微愕,脸上笑意褪去,思止?

    该来的不来,不该来的来了,权策满心凄冷,打马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