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?合着你是女娲用手捏出来的,我们就是她甩出来的泥点子,真不公平。”

    南诏几十年内乱,藩王割据,战事不断,五年前齐谌在谢九的辅佐下收复五十六州登基称帝,谢九精通奇门遁甲之术,用兵奇诡,心狠手辣,因终年以青面獠牙的面具示人,世人皆称其为“鬼将军”。

    宋予衡没有同她打过交道,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将军料想应该冷血无情、不苟言笑,没想到她不仅是个话痨,说话还分不清主次,十句话有八句是废话,剩下两句不忘自夸。

    宋予衡起先还耐着性子听她说话,为表尊重,每一句话都听得很认真,后来实在被她吵得脑子疼,仿佛数百只蜜蜂绕着他嗡嗡乱飞,于是不知不觉间被她灌了不少酒。

    容策进屋的时候,宋予衡凤眸半阖,以手撑额,右手摇晃着青瓷小酒坛嘟囔道:“你不许说他不好。”

    谢九仰头去接被她丢起来的花生米:“哟,说还不让说了,我家徒弟我还不能说几句了?”

    “我家的!”

    “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?”

    “我的!”

    “哟,还挺霸道。”

    容策就着暖炉烤了烤手,祛走满身寒气,方走过去半抱住宋予衡,抽走他手中的小酒坛:“先生,你为何会来督公府?”

    谢九讥讽道:“你还好意识问?你那是人住的地吗?我是来享乐的,不是来受苦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又喝这么多酒,还带着予衡喝,他身体不好,不能喝酒。”容策按住宋予衡乱抓的手盯着谢九道,“你别喝了,我让月婶给你煮碗醒酒汤。”

    “我又不是你家那位一碰就破的美人灯,皮糙肉厚,没那么娇贵。”

    一叶斋地龙烧得很热,谢九火气旺,仅着单衫还是出了汗,她餍足地瘫在圈椅上,把恼人的青丝顺至耳后:“今早他去长陵王府,正好看到我衣衫不整出现在你的寝殿中,我顺水推舟来了个挑拨离间,他说我演技拙劣,还说剧情俗套。

    可他还是被这俗套又拙劣的套路刺激到了,我这个不懂察言观色的人都能看出来,他看到我的第一眼恨不得把我给杀了。

    然思,倘若你真的移情别恋,我信他不会拈酸吃醋,甚至会请旨为你赐婚。他能原谅你的背叛,接受你的利用,他把你看得比什么都重,爱得卑微又克制。

    你为何非要那个答案,非要他说出来呢?他爱不爱你,你不知道吗?你为他想过吗?”

    宋予衡嗅到容策身上熟悉的味道,无意识往他怀里钻,容策大拇指摩挲着他的鬓角:“想过。”

    “想过还不开窍?”谢九轻叹了口气,“你与他同为男子,有父子之名,有君臣之份,本就为礼法难容,你不可能三媒六聘娶他过门让他成为长陵王妃,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。

    说白了,你俩的关系一辈子见不得光。他筹谋十年欲扶你为帝,心里比谁都清楚,你以后会成为太子,会成为皇上,而他名声不好,身体不好,年长你十岁,你现在喜欢他,日子久了,你见到比他好看的,比他年轻的,比他知情识趣的,到那时你还会喜欢他吗?

    他说他在宫中看多了邀功希宠的手段,他选择了爱你,也许以后他也会被动成为那样的人。

    然思,到了我们这个年纪,什么海誓山盟都是妄谈,十年间隔,有些变故就那么猝不及防发生了,无任何预兆,然后才恍然意识到原来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