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人生中,也曾同另一个人依偎在一起看月色。可寻觅多年,难知下落,如今身边又有了江清月,他便该渐渐学着放下。即便江清月今日不说这些话,他也当如此,这是他对妻子该有的尊重。

    江清月并不知身侧之人思绪纷杂,她也睡得并不安稳。

    就在她快要将白日的梦境忘完了之后,她再一次深陷到了相同的梦中。

    江清月梦到自己被困在一方狭小的天地里。

    她又冷又饿,衣着褴褛,只能蜷缩着抱住自己的膝盖,指望热气散得更慢一些。

    寒冬腊月,破碎的窗户纸刮进寒冷的北风。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,心中渴望着喝上一碗能够暖腹的白粥。

    忽地,柴房门口被“吱呀”一声推开了,江清月循声望去,进来的是一个穿着锦衣的男人。

    他手中正好端着江清月梦寐以求的白粥。

    她紧紧地盯着那碗白粥,甚至都忽略了那人是谁,却蓦然听见头顶一声笑,一个轻佻的男声道:“想要?”

    江清月这才去看他。她抿了抿唇,伸手去抢,可对方却抬高了手,居高临下地望着她,啧啧道:“昔日高高在上的明华长公主,如今怎的连一碗白粥都喝不上了?”

    江清月闭上眼,不去看他,只是哑声说:“白瀚,你来做什么?”

    白瀚笑了一声,说:“我来告知你,戚摇光的死讯。”

    她猛地抬头,目光如电,“他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你不是一直等着他回来救你么?”白瀚说,“我方才接到消息,前线兵败,朝廷军队这边出了细作,戚摇光兵败如山倒,塞北天寒地冻,他带着仅余的数百将士躲进了荒漠之中,这种天气,你觉得他还能不能活下来?”

    他贴近江清月,声音低如恶魔呢喃,“你现在想从孙太后手中活下来,就只剩一个办法了。从了我,做我的外室,我自然想办法护住你。”

    他说着,手便往前伸去。

    江清月猛地夺过他手中的瓷碗,不顾白粥滚烫,“啪”得一声将粥碗打碎,她手持瓷片,猛地逼到了白瀚的喉咙间。

    “再往前一步,休怪我不客气!”她厉声喝道,“就凭你也配!”

    白瀚猛地一惊,还不死心,可他再往前一存,江清月手中的瓷片只怕要毫不留情地割破他的喉管。他眯了眯眼,阴骘地道:“好,我等着你来求我的那一天!”

    江清月一直等他消失了许久,确定了他不会回头,方才丢下了碎瓷片,颤抖着抱住自己的膝盖。

    她浑身发抖,满手是血,外头月光冷冷地照到她的身上,她的泪水沿着脸颊滴滴滑落。她呢喃道:“……戚摇光,你怎么能死,你怎能这样不守信用……”

    戚摇光只觉得浑身僵硬,胸口沉重得喘不过气来。

    他睁开眼,看见胸口拱着一个漆黑的脑袋,是江清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