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天的时间,匆匆而过。这期间发生了很多。宫瀑率领大军赶到了静倾城,除夕之夜。一改往常,城中解了宵禁。城中敲锣打鼓,好不热闹。即便是在深宫当中,依旧能够听到远方传来的喧噪。似乎每年除夕都要下雪。苏丞走在院中,伸出一只手,接住了飘落的大雪。微凉的寒意从掌心当中化开。带着些许的湿润。他的眼中略有些恍惚。仿佛有着几分不真切的感受。离开大乾,哦不,那你现在叫大武了。总之,离开那边之后,这是自己过的第二个年头了。去年。在相同的时段,苏丞才刚刚闻知太子的遭遇。彼时。炎皇为了给自己腾开位置,竟然将太子软禁在深宫当中。其实,当时的他是感到不安的。无功不受禄。苏丞自问,平当时与炎皇之间的交际,后者不至做到那般情况。可炎皇偏偏将太子藏了。哪怕后者已经摄政近五年,立下功劳无数。程安都会遭到如此的遭遇,那自己呢?一个外来的王爷,能比得上东宫太子吗?他担心,重蹈覆辙。再一次走上在萧若安身边时的老路。为此,他甚至一直都不曾去代替韩元平,接管军队。哪怕在名义上,苏丞才是三军统帅,护国大将军。但他依旧不想沾染兵权。自己主动限制着自身的权利。以免功高震主。但后来,苏丞感受到了炎皇的诚意。从他将手下的情报机构,交给苏丞,并入监察院的那一刻起。炎皇手中便再无牌了。可以说,只要苏丞有这个意向。立刻便能够黄袍加身。炎皇根本不可能再做出任何有效的反抗!他是将自己的命根子都交到了苏丞手中!得到的多了,苏丞的心的确是放进了肚中。但是,却也藏了更多的压力。如果做不好该怎么办?辜负了炎皇的信任,自己又当如何?如此的心绪,总能在苏丞的心中飘过。如果是在曾经,苏丞少年巅峰,位极人臣,一手操拿了一整座大型王朝。他从不去考虑这种事情!换任何人有他的成就,表现的必然要比苏丞还要更狂妄十倍!但事情会改变人的。有过眼拙。苏丞便担心,自己会不会再遇到下一次。万一在国策上眼拙了,导致行走路线失误,多年苦心发展毁于一旦,那又…如此种种,总会在心中缭绕着。甚至,这一年的变化之大。让苏丞总有一种恍然若梦的感觉。会不会,自己在当初被砍头,五马分尸之际,便已经彻底死了。而今的一切皆是自己临死之前的妄想!“啊对!朕就说了,匈奴的那些蠢货,不可能再将手摸过来的!”“这都大年了,你这个王爷都不回来述职,未免也太不称职了!”听着不远处,炎皇大咧咧的喊声,苏丞逐渐回神,心中安定了许多,不免自嘲一笑。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。“若是临死之前的幻梦,那可不该出现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东西。”通讯器这种产品,别说旁人。放在一年之前,苏丞都不相信有这么种玩意儿来。幻想需要逻辑,但现实才不需要。年岁大了,难免有了伤春悲秋的感觉。苏丞回过头。却看到,在不远的宫殿门口,一人执着雪袄,一双亮晶晶的眸子仿佛印着飘雪。四公主,程凝雪。她总是这样。在苏丞处理政务时,她站在身边研墨。在苏丞与炎皇饮酒时,她红袖添香。身为皇室四公主,还是最受炎皇宠溺的那一个。她本可以娇俏刁蛮,毫不掩饰自己的一切。但正如曾十年一日,她守在那墓边,亲手种了梅花林一般。而今,其也只是默默的陪在苏丞身边。不求任何。相较于萧若安,她简直是另一个极端。前者如一轮骄阳,尽情展现着其光热。年少称帝,自是有资本骄傲如日的。程凝雪却指像是挂在深空当中的弯月,只静静的撒下温润的光辉,陪伴在苏丞身边。若是当初,苏丞去接受对方。有三分感动于对方的十年守墓,七分是审时度势,为自己谋个出路的话。不知何时,他却豁然察觉,程凝雪已经陪在自己的方方面面。润物无声,让他习惯了对方。现在倒是离不开了。苏丞收起手来。转身踱步,走向了宫廷。程凝雪自然地迎上,送出大袄的同时,也帮苏丞拍落了肩上的积雪,略带抱怨的嘀咕。“奔三的人了,冬夜非要出来望雪,也不怕坏了身子。”“我去向陛下提亲吧。”苏丞笑着,冷不丁的开口。他能感觉到,那只手掌停在了自己的肩头。紧接着,眼前的人儿眼睛逐渐瞪圆。“你…你说什么?”苏丞重复:“不等了,我们成亲吧。”程凝雪伸出手背,贴在了苏丞的额头,有些狐疑的嘀咕。“发烧了?今天的雪也没那么冷吧。”苏丞额头落下几条黑线。他伸手,将程凝雪的掌心握在其中,缓慢而又认真的开口。“我没发烧…”程凝雪愣愣的看着。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。这句话的意思是,苏丞刚才说的那些,全部都是认真的?她忽然感觉,自己的脑子好像已经烧了。其实,程凝雪已经做好了十年不婚的准备。苏丞不愿意乘人之危,夺人之位。在程安回到大炎继位,苏丞甩身离去之前,这场婚是接不起来的。可偏偏。以现在的局面,大炎虽然正处巅峰,但外部的威胁却也是群狼窥伺。一个不慎,被人咬到咽喉,大炎的辉煌都有可能会因此而落幕!这事情解决不了之前,苏丞不可能走。他的责任心是一方面。另一方面,是程凝雪了解自己的父皇。如果苏丞想要撂挑子不干,烟火绝对能够哭嚎着抱着苏丞的大腿,让他别走。炎皇能够做得出来这种事情。以天下平定为前提,之后再考虑自己。程凝雪心中早就因此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。可,即便如此,她心中依旧无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