执行调查任务期间,我还负责同志们的医疗。如今药物已经查明交给组织,后续采买没有交到我的手里,辞职也没什么关系,我目前的第一任务就是保住张宪臣的命。

    目前来看,这任务不是一般的难。

    张宪臣时不时发起烧,最不妙的猜想也成了真,电击损伤了他的中枢神经,他出现了尿失禁的症状。如果被尿液浸湿伤处,那么包扎也就白费了,这下每隔一阵就得看看他的伤处,病房卧室两回倒实在太累,我又挪了一个病床摆在他旁边,这才睡上了觉。

    他不常清醒,偶尔醒来也昏昏沉沉的看着天花板,眼神常是迷茫的,看不了几眼就又昏睡过去了。可他就连昏睡都不安稳,经常睡着睡着突然一个激灵,再不就是发着抖用喑哑的嗓音呢喃着听不清的梦话,天亮看去总有几道泪痕。

    他的世界究竟有多少痛苦,我不了解,却总希望帮他缓解一些,我开始握着他的手睡觉,这样他做噩梦不舒服或者烧起来我都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当他再一次在梦里皱着眉发抖时,我隔着被轻轻拍了拍他,或许小时候他妈妈也这么做,他奇迹般的被我安抚了,那之后我总是陪着他睡觉,及时把他从高烧或噩梦的边缘拉回来,减轻了我不少负担。

    糟糕的是不能继续上止疼药的日子,他那断断续续,甚至还来不及宣泄出口就散在唇齿间的呻吟越发多了。有时疼到把床单攥破,有时又疼的除了发抖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,只惨白的脸上蒙着一层冷汗。

    这时候拍打或者安抚都不管用了,只能拿着湿毛巾帮他擦擦冷汗,他疼痛难忍时会意识不清的求饶,但喊出的话却是不要了,想到他下半身的撕裂以及他身上那些鞭伤里被人用手指扣过的痕迹,我很不得把那些人都抓来折磨一通,却无法,只能蜷缩在这个勉强算是安全的小屋里帮他擦着冷汗。

    他情况变得稳定是一个星期后的事情了,我在他病床边看书,听见了他呢喃着说渴,我拿了吸管小心的放在他嘴边,他却像疼的连躺着吸吮的力气都没有了,只虚弱的耷拉着眼看我。我们仿佛在极短的时间内,有了极其亲密的关系,他对我也有了异样的依赖,我明白了他是想要坐起来喝的意思。

    我小心的扶他坐起来,靠在我身上,我本就知道托起他这副瘦弱的身躯不需要什么力气,却还是为他的清瘦心惊。坐起来喝水确实容易些,他咽了几口,我教他含着慢慢咽,他微微点头照做,不知何时又没了声音,我这才发现他又昏睡过去了。

    日子一天天过去,他的病情在时好时坏间缓慢好转,皮外伤都是好养的,只要按时换药总能养好,但很快我就发现在他清醒后,对我触碰下体的动作十分抗拒。

    我只是隔着被摸上他膝盖这么一个小动作,都会让他发抖,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挣扎,如果不是他本就虚弱没有力气,恐怕他踹腿那一下就能把我掀翻。

    但如今他虚弱,所以踹腿那下除了扯到伤处让他白着脸不敢动作外,没什么威慑力。

    “没事的,我只帮你换药。”我尽可能平常的去摸他的腿,他却依旧抖着。换药不成,我却也不急,他一天中总有昏睡的时候,待到那时再换也未尝不可。

    我坐在他床边,他还没缓过来,也不敢动,只用沙哑的嗓音说,“不治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治就废了。”

    “已经废了,”张宪臣抖着唇,平日偶尔会闪过锐利光芒的眼睛认命般的闭上了,“我从没有过尿意,但时不时下面会很痛,现在看,是伤口在痛吧。”

    我沉默了,他只是病了,又没傻,总有发现的一天的,却还是说,“不一定是永久性的,等外面风声小点,我们去看医生。”

    张宪臣面色冷凝,“不治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治以后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堵着。”他言谈间有种对待敌人的严苛。

 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 “你不是看过了吗,系绳,塞东西,怎么都可以。”他冷着一张脸说着疯话,又或者他就是这么相信的,一个合格的特工第一个要忽视的就是自己的苦难,又或者他没想过未来只惦记着特工早亡痛不上几年,又或者他什么都想了只是在冷冷的发泄愤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