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国祥笑道:“小伙子,别紧张。你大概还不知道,我之前在大学进修的时候周老师教过我,他是我的老师,他的为人我怎么可能不知道?”

    听他这么说,周书恒眼里的锐利散去,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,哼笑道:“那我知道了,肯定是我爸托你捞我吧?用不着他费心,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担着。”

    他甚至能想象得到父亲暴怒的样子,肯定是恨不得掐死自己,毕竟他的名声太重要了,容不得一点儿亵渎。

    自己对于他而言不是儿子,而是人生的污点。他捞自己出去然后粉饰太平,并不是因为心疼自己,而是不想在他的圈子里丢人罢了!

    “嗯。不错,是个有担当的。不过你是个聪明人,又何必自讨苦吃呢?你知道流氓罪可大可小,如果只是情侣之间的感情纠纷,最多判三个月也就到顶了。可要是临时起意没有任何缘由的耍流氓,那判的可就不止三个月了。你什么都不说,别人只要稍微操作一下,就能让你蹲上几年牢狱,还会让你身败名裂。我想你日后总还要在龙川生活吧,难道就真的一点儿也不顾忌了吗?”李国祥给他分析道。

    周书恒斜了他一眼,淡淡开口,“警官尊姓大名?”

    “李国祥。”

    周书恒笑了笑,冷哼道:“李警官。老头子给了你多少好处,你这么帮他?”

    他早就知道周明远肯定会捞自己出去,不过他并不想领情,能让他受到挫败,他心里就畅快。

    “周公子,请端正你的态度。不管你承认还是不承认,你如今所享受的一切都是你父亲带给你的。如果你爸不是周明远,你觉得会有人多看你一眼吗?即便你再不想承认,你爸的名声在外也带给你不少好处,你实实在在的享受到了成果,又何必在这里装清高呢?不管我是为了什么,我是来帮你的,你只有配合,才能将受到的损失降到最低!你还这么年轻,总不想就此毁了自己的一辈子吧?”李国祥沉声说道。

    周书恒低着头没有说话,看样子是在思考。

    “你好好考虑吧,想通了再找我。”李国祥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离开了。

    …………

    周书恒又被关了小黑屋,第三天的时候他被放回狭小逼仄的小屋。铁栅栏外飘落的榆钱飞了进来,他忽然想起三岁那年,父亲书房窗外也有这样一棵歪脖子树。那时他踮脚去够桌上的钢笔,墨水泼在《黑与白》手稿上的瞬间,榆钱正巧落进砚台里。

    “周书恒,周明远的儿子。”李国祥像是故意一般,特意的再次强调了他的身份。

    他的声音像是一把生锈的锯子,生生将他的回忆截断。周书恒转动脖颈,听见骨节发出枯枝折断的脆响。警徽在对方胸口泛着冷光,倒映出自己肿胀变形的脸。

    “考虑得怎么样了?”李国祥指尖敲击着案卷,牛皮纸封面烙着‘流氓罪’三个猩红大字。

    周书恒突然笑起来,嗓子里发出呼呼的声响,像破旧的风箱。他伸出舌尖舔舐开裂的嘴角,铁锈味混着看守所特有的尿骚味在口腔蔓延:‘“李警官,你知道魔鬼是怎么引诱信徒的吗?”

    李国祥的瞳孔骤然收缩。档案柜的阴影爬上他的警徽,将国徽吞没大半。

    “他说——”周书恒前倾身体,镣铐在水泥地拖出刺耳的声音,“每个灵魂都有定价。”

    压在案卷下的信封突然变得滚烫。李国祥想起昨夜母亲数钱时癫狂的眼神,那一摞纸币在她枯槁的指间翻飞,像场招魂的纸钱雨。窗外的歪脖子树沙沙作响,神婆说那是转运的吉兆。

    “周教授愿意用名誉担保,说你和唐蜜早有结婚的打算。”李国祥抽出张泛黄的信纸,边缘焦黑卷曲,“这是你当初下乡时写给她的情书,你下乡所在地的村支书可以作证你们交往三年。”

    周书恒的冷笑僵在脸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