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客大松一口气,喝采道:“使君真乃太一之化身,这毒蛇见血封喉,亦不敢加害于您。”

    袁隗拍了拍衣襟站起来,“是因为它年幼,懂得趋利避害。”他嘴角挂起一抹浅笑。“等他日它长成了,可是杀人如草不闻声啊。”

    阵阵惊风搅过袁氏祖宅偏僻的一隅,袁隗和门客抬头越过院墙,见远处风烟俱静,天山共色。他笑道:“真是给我们的殿下找了个好环境。”,诡奇绝妙的琴声从流飘荡,随风来到他们身侧。

    琴声泠泠,人听着会通体生寒,只觉得雨欲来,风萧萧。袁隗走进门,看见袁基正坐在席上,用缠满布条的双手拨弦。等一曲终了,袁隗拍手。

    “你的琴艺已胜过了我,更远远胜过你父亲。”袁隗道。“这是什么曲子?”

    他注意到袁基的呼吸比往时紊乱,原因很明显,古琴前躺着一个露肚皮呼呼大睡的小娃娃。

    “叔父过誉了,我只是胡乱拨弄,声自心发。此曲名为《广陵散》。”大侄子对他恭敬行了一礼,这个少年与袁术看着不像亲兄弟,当哥哥的气质沉静,冰肌雪肤,袁术成天在外疯玩,皮肤晒得黝黑。

    “哪里有过誉,我和你爹又不是你早死的大伯,当年我们跟术儿差不多,书不用多读,琴不用多练。”

    袁隗迈步走到小娃娃身边蹲下身来,由头到尾感受到袁基紧绷的视线。他捏住小娃娃的脸,袁基终于忍不住出声:“叔父,小广先前一直哭闹,好不容易才睡着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你弹琴哄她入睡?琴瑟在御,莫不静好。”

    袁基呼吸一促,脸颊红了。

    “我听说过这曲名,好像在广陵那边流行,传闻是聂政所作,又名《聂政刺韩王曲》。”袁隗的目光落在袁基双手上,少年藏在袖子里的双臂因常年拉弓而肌肉结实,现在所有肌肉都缠在撕成细条的麻布下。“幸亏聂政这次没有得手,要不然对袁氏是等于天塌下来了。”

    袁基立即知道袁隗是在提前日他遇到刺客的事,作为袁氏长公子,遇刺是家常便饭。袁隗很少会特意为此慰问他,太过寻常,早已经连他父母亲都懒得多问。

    虽然这次的刺客近到身前,给他的手臂留下一点皮肉伤,仅仅只是皮肉伤。

    “是袁基疏忽了,以后必定小心行事,不敢再劳烦叔父操心。”

    “我听说你遇刺时身旁无人,值班的守卫在疏忽怠工。”

    袁基低眉浅笑,柔柔的说道:“这批守卫里有几个人是因人情而得职位,素质不佳,我已遣散他们回家,重新选了一批武艺高强的忠厚之人。以后这样的事,不会再有发生。”

    “真是好孩子,德无不容,换我遇到这种守卫,肯定剁去双臂,刻其颡而涅,在脸上写‘狗彘’。”

    嘴上夸着,袁隗回想起昨日听闻的密报:被袁基遣散的守卫全部消失在回乡的路上。

    这情报不能说明什么,翻山涉水本就有危险,可能会掉落山崖,也可能被蛇虫流寇所杀。只是里面有几个袁隗的人,本可以在城中等袁隗归来,不知为何也要踏上如此危险的旅途。可能是一时心情好吧。

    袁隗松开小娃娃的脸,袁基不动声色靠近“袁广”,这时门外传来一串用力蹬地砖的哒哒声,袁基轻轻叹了一口气,抬头果不其然看见袁术冲进门来。

    袁术一看袁隗和袁基都在,怒不可遏,目光狠狠剐向地上的小娃娃,他高高举起手里沾满泥巴的东西,嘴里喊出从话本学来的台词:“妖婴,快快给我现出原型,我不许你祸乱袁氏!”

    “袁术,住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