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时年的外婆在手术后的第二天醒了。经过检查,并未发现有感染。也就意味着,大概率不会有并发症。大家都松了一口气。但贺时年依然交代医院不能掉以轻心。手术是成功了,但依然没有度过最危险的前三天。第二天,崔弘毅来医院看了看,又亲自过问了各项指标。见整体稳定,没有大问题后,他决定返回燕京。贺时年再三挽留,但崔弘毅有事在身,确实没法多留。见挽留无果,贺时年让方杰帮忙买点本地特产,以表心意。方杰却说已经准备了。这让贺时年惊诧的同时也有点感动。将两人送到西陵德水机场,说了一番感恩感谢的话。崔弘毅笑道:“不用担心,会好起来的,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联系我,如果联系不上我,可以联系我助理黄鸢。”贺时年主动要了黄鸢的联系方式。送别了两人,贺时年看了看时间,算准吴蕴秋这个点不忙后,拨通了她的电话。“秋姐,能否帮忙问问手术费多少钱?我不好向崔老开口。”吴蕴秋笑道:“崔叔叔不缺钱,不会要你手术费的。”贺时年一听,大惊道:“这怎么行,他如果不要,我的良心怎么过得去?”“对于他来说,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手术,无非就是从燕京飞过来麻烦了点。”“对于崔老而言是小事,但对于我,对于我外婆一家却是天大的恩情。”吴蕴秋道:“这件事听我的,如果心里过意不去,要表示感激,以后有的是机会。”挂断电话后,贺时年无奈一笑。这是一个天大的人情,对方不要钱,以自己现在的身份,又可以拿什么偿还呢?看着前面认真开车的方杰。贺时年又由衷感谢道:“方师傅,这两天你辛苦了,谢谢你。”方师傅难得一笑:“说什么胡话,见外了吧?”贺时年挤出一丝笑容,看向窗外,不再多言。经历这次的事,仿佛经历了大浪淘沙,让他看清楚了官场的很多人和事。也明白了哪些人可以交,哪些人不可以交。同时,对于吴蕴秋,他发自内心的感恩和感动。越是这样想,贺时年就越发觉得自己应该努力为吴蕴秋做点什么。有了这个想法,他的思绪再次回到了教投公司的这个案子上,不由陷入了沉思。回到宁海第一人民医院,贺时年吓了一跳。为了更好的在医院陪护,吕琛昨晚特意安排了一间宽敞的陪护房。陪护房里面此时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营养品,大补品,鲜花还有水果之类的。除了这些,还多了一个人,乔一娜。贺时年瞥了她一眼,直接将她过滤了,看向大舅。“大舅,这是怎么回事?”大舅贺宪达还没有说话,乔一娜就主动迎了过来,笑道:“时年,你走后很多人来看外婆,这些东西都是那些人送来的。”贺时年刚想质问,乔一娜又道:“我们说你不在,不能收,但他们放下东西就走了,我们也很无奈。”大舅配合着点了点头,贺时年眉色一沉,没有正眼看乔一娜,冷冷道:“你来这里干什么?”听着贺时年冰冷的语气,乔一娜也是脸色一变。但她想起了母亲说的话,让她万事忍一忍,不要和贺时年发生口角。想到这里,乔一娜强挤出笑容说道:“我当然是来陪大舅和舅母呀!”“这里不需要你!”乔一娜的脸顿时难看了起来,在一起六年多,这还是贺时年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。让本就自尊心很强的乔一娜有些接受不了。“时年,对不起,前两天是我不对,我不应该说那些话,更不应该和大舅那样说话,我已经和大舅道过歉了,大舅也原谅了我。”看着贺时年和乔一娜两人的微妙,贺宪达连忙打圆场,道:“时年,你媳妇儿已经道过歉了,并且刚才来的人都是她负责招待的,否则我和你舅母根本没法应付。”“是呀,时年,都是一家人,床头吵架床尾和,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。”一直沉默寡言的舅母也帮腔说道。暗自咬牙,贺时年看了乔一娜一眼,心里的怒火被他一压再压压了下去。“他们送的东西都打开看过了么?”几人都摇摇头,乔一娜道:“都还没来得及。”贺时年看看时间,这个点应该不会有人再来了,下意识将房门关上,又上了锁。走到这些礼物前,随便打开了一个,顿时一个信封袋子出现在水果箱子里。和贺时年的预想一模一样,这就是官场所谓的迎来送往。见到信封,几人都瞪大了眼睛。贺时年抽出数了数,红色钞票一共十张,一千元。再打开其余的礼品盒,依然如此。少的一千元,多的三千元。贺时年看了下满屋子的礼品盒,如果按照这种情况下去,全部统计完,还不得几万元?这让贺时年有些震惊,更让他有些后怕。如果传到某些别有用心的人耳中,拿此大做文章,说他贺时年借外婆生病之机大肆收受红包。吴蕴秋怎么看他?想到这些,贺时年觉得这些钱无比烫手。看了乔一娜一眼,贺时年依然冷言道:“你都知道是谁送的吗?”乔一娜上前道:“有些人我认识,有些人我不认识。”贺时年心里叹了一口气,道:“大舅,你来帮忙拆开,我来统计。”“好。”乔一娜却不解道:“时年,哪有收这种钱还统计的?这不是自掘坟墓吗?”贺时年没好气道:“看来你挺有经验?谁说我要收这些钱?”乔一娜有些哑然,憋着没再出声。接下来,贺时年负责统计,而三人负责拆箱。半个小时后,全部已经统计出来,看到最后的数字,贺时年倒吸了一口凉气。四万六千元。这还是第一天,如果后面每天都有人送,岂不是要收几十万?想到这种可能,贺时年的后背一阵恶寒。而三人看着堆在一起的大红钱,一个个眼睛发直。大舅和舅母本就是老实巴交的农民,今天可算是开了眼界,站在一旁,目光看着贺时年,心里不知在想什么。“大舅,舅母,今天才第一天,就有那么多人送礼,后面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这样做,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要想办法拒绝,如果真拒绝不了,尽可能问清楚对方是谁。”两人显然不解,但也点了点头。除了这些钱,礼品营养品等的处理也是一个问题。贺时年想到了战友石达海,刚想打电话,乔一娜主动道:“时年,这些礼品放在这里始终不好,我妈有这方面的人脉,要不我让她帮忙处理?”卫子琴处理,那就是肉包子打狗,有去无回。贺时年现在已经信不过乔家,同时也有强烈反感心理。“不用了,我这边有人帮我处理。”乔一娜被拒绝,脸色再次难看下去,眼中有怒火,但被她死死压着。拨通了石达海的电话,将事情说了一遍。石达海表示他来处理,保证没有后顾之忧。第二天一早,石达海就安排人来处理了,下午的时候,告诉贺时年总共一万八千六百元。这个数字在贺时年的预料之内。“钱你先拿着,后面再给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