申时三刻,狂风卷着带着雨星,一头撞入沈阳城,雨势太大,很快压住了风,千万点乱飞的雨点变成笔直的雨道,从天而降,很快由点变成线,由线变成面,一片片,一面面。

    如同千万道倾泻而下的瀑布,又如千军万马奔腾,沈阳城中已经不辨方向,天地不分,只剩一个湿漉漉、淅沥沥水世界。

    南门大校场,第二兵团第一营新兵教官樊起站在高台上,任其雨打风吹,如一头凶猛的野兽,隔着雨幕怒视他的新兵。

    新兵们身上的黑色军服早已全部湿透,全身没有一点干松的地方;隔着军帽,新兵们的发髻也全湿。

    大校场上的水没过了刀盾兵荆丹离的军靴,绑腿被全部打湿,瓢泼大雨砸在他的头和背,扫过他略显稚嫩脸。

    他紧握住长牌,像榕树一样扎根在水中,一动不动。

    北门广积门传来震天动地的呐喊,那是长枪兵正在训练。

    齐军长枪纷乱折断了漫天雨幕,耳边是哗啦啦的水声,荆丹离已经看不清六尺之外队友的身影。

    将台上鼓声响起,一千五百名刀盾兵和荆丹离一样,浑身上下都流水,他们蹚着水,挥舞腰刀,向雨幕劈砍。

    “杀!”

    高台之上,樊起奋力击鼓,鼓槌落下,无数水花溅起飞舞。

    “杀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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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仿佛是对前十年干旱少雨的报复,小冰河气候过后的第一个初夏炎热而湿润,雨水比往年多出十倍不止,突如其来的气候变化让人无所适从。

    七月一场暴雨,雨水没完没了,沈阳王宫像被从水里拎出来似得,连空气都是湿漉漉的,一连半个月,雨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,偶尔停下来,天空水淋淋的像浸了水的山水画。

    皇宫低洼处积满雨水,游走着青蛙和水蛇,水獭爬上了宫门,晚上在宫中值夜变成件危险的事情。

    辽河、浑河水位暴涨,肆虐的洪水冲垮了几处河堤,宋应星率工兵驻守河堤上,几千人奋战三个昼夜,终于将溃口堵住,奔涌的洪水却将辽河平原上的夏季庄稼淹死大半。

    御马监马厩里的草料发霉成黑褐色,战马不断掉膘,令人心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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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场水灾来的太过匪夷所思,太过骇人听闻,虽然各地有完善的水利设施防备,还是有数十万百姓受灾,仅仅在铁岭一地,就有数十名百姓被奔腾的洪水卷走丧命。

    庄稼粮食损失,更是不计其数,囤积在沈阳周边的十几个粮仓,有三分之一被洪水卷走······

    九月东征朝鲜的计划,貌似要被延后了。

    更可怕的是,这次大洪水,让武定皇帝统治的合法性,再次受到质疑。